aqx's P.R.I.D.E

服務三 課輔志工 到小孩家裡 是個小五的學生
當我第一次進去 還不到半個小時......

小孩：「你幾歲？」

在下：「我２１歲。」

（小孩比起手指頭來數）

小孩：「哇！好大！」

小孩：「你有女朋友嗎？」

在下：「沒有。」

在下：（傻孩子，要幫我介紹嗎？
           我就算再怎麼缺女友，也不會對你的同學下毒手啊）

小孩：「我１０歲，你２１歲，我有女朋友，你卻沒有！」

在下：「...........................................................」

在下：（沒關係，現在不交女朋友是我的選擇。）

在下：（可是你怎麼這樣子講話......）

＊＊＊＊＊

小孩：「她會強迫我ㄇㄨㄚˋ ㄇㄨㄚˋ(親親)，沒有人的時候，在廁所裡面。」

在下：（我的天啊......）

小孩：「你會跟女朋友ㄇㄨㄚˋ ㄇㄨㄚˋ嗎？」

在下：（喂！不是剛剛才跟你說我沒有女朋友嗎？）

在下：「我沒有女朋友啊。」

小孩：「如果有的話呢？」

在下：「我...我不知道。」

在下：（就不要到時候反過來說是我教你的......）

＊＊＊＊＊＊＊＊＊＊

小孩：「我們班有個同學看Ａ片，被老師罰寫１５０遍『我以後不看不好的電視』。」

小孩：「他還說『那有什麼關係』，就被老師罰寫３００遍。」

在下：（啊！怎麼會這樣？......幸好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Ａ片很噁心！」

在下：（啊！怎麼會這樣？......幸好你還是個小孩子。）

＊＊＊＊＊＊＊＊＊＊

他爸：「你今天早上怎麼沒有刷牙！」（怒）

小孩：「我到學校以後有刷牙。」

他爸：「還辯！」（大怒）

小孩：「.............................................」

他爸：「這麼小，習慣就這麼不好。」（怒）

他爸：「你自己問大哥哥，看是不是早上要刷牙。」

小孩：「.............................................」

在下：「.............................................」

在下：（可是我今天沒有刷牙......）

我覺得小孩去到學校還有刷牙，已經很好啦。

＊＊＊＊＊

我陷入恐慌之中，倒不是怕他爸爸發現我沒刷牙，

而是因為我也是這樣長大的......

我爸爸會說「還強辯！」，我媽媽會說「都跟你講這麼多了你還聽不懂！」

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反正有理由無理由都一定敗訴，當初直接認罪不就好了......

我想跟他爸爸說不要罵小孩，用講的就好了。

但該怎麼說才好呢？直接說的話，

他爸爸應該會說：「你不知道這小孩有多壞......」，然後細數他的「罪狀」吧。

我總不能說：「我根本沒刷牙，您要罵就先罵我吧......」

＊＊＊＊＊＊＊＊＊＊

社工：「為什麼會想來當志工？」

在下：「要說實話嗎？」

社工：「嗯。」

在下：「學校要求的。」

＊＊＊＊＊

社工：「那為什麼特別想選兒福聯盟的課輔志工？喜歡小孩子嗎？」

在下：「我把它填在最後一個志願，卻選上了。」

我們一起笑。

本系提供的「服務三」只有這一項名額是無限的。

＊＊＊＊＊＊＊＊＊＊

在我第一次去之前，社工說：

不要借案家錢，不要留電話給案家，因為有的人會很超過......

需要錢的話兒福聯盟有補助，請案家聯絡我們.......

..........................................................

這個小孩很希望有個大哥哥來教他......

...........................................................

小孩的媽媽跑掉了。

小孩的爸爸會打小孩。

小孩的爸爸失業。

小孩的爸爸很愛面子，因此會說謊。

小孩會偷東西，要把自己的財物看好。

小孩會被學校同學排擠。

...........................................................

小孩經常會做一些「很妙」的事......

（喔？我也是啊，我大二的時候會扮成聖誕老人和蜘蛛人喔...）

＊＊＊＊＊＊＊＊＊＊

小孩家在小巷子裡，三合院內的一區隔間，大概長２０步，寬１０步吧

天花板好像都發霉了，床和棉被看起來髒兮兮的(被我認為髒，那就絕對是很髒)

小孩問我會不會癢，他說因為屋頂上會有死貓，所以家裡會有跳蚤......

小孩家沒有電話，小孩有手機，但易付卡用完了......

＊＊＊＊＊＊＊＊＊＊

小孩的爸爸對我很客氣，一直說謝謝

小孩的爸爸和小孩每次都要請我喝飲料

可是他們已經如此缺錢，我不好意思再吃他們的東西

在下：「醫生說我不能喝甜的......」

後來小孩請我吃栗子，我只好說我吃飽了

小孩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栗子塞到我包包裡......

我第一次要離開的時候，小孩還堅持送我送到進捷運站為止

＊＊＊＊＊＊＊＊＊＊

小孩：「你有帶多少錢？」

在下：「......沒有。」

在下：（也許我說個一千元，你就會覺得怎麼這麼有錢......）

在下：（如果你跟我要錢，不給的話你會難過，給的話你爸爸會難過。）

＊＊＊＊＊

後來......

小孩：「要是你可以借我５００元就好了。」

我問小孩要做什麼，小孩不說。

我想就算小孩無法還我也沒關係，但是我不敢借他......

＊＊＊＊＊＊＊＊＊＊

小孩跟我借橡皮擦......

小孩：「好可愛喔......可以給我嗎？」

在下：「好啊。」

小孩：「你家裡還有橡皮擦嗎？」

在下：「有啊。」

在下：（沒有，但是我會再去買一個......）

隔週......

小孩：「你送我的橡皮擦被人用美工刀切爛，只剩這麼一小塊......」

在下：「為什麼？」

小孩：「不知道。」

在下：（你該不會到處跟別人說「我有女友，你卻沒有」吧？）

小孩：「你還有橡皮擦嗎？」

在下：「有啊。」

小孩：「這也可以給我嗎？」

在下：「好啊。你可以把這塊放在家裡。」

小孩堅持要送我筆作為回報，於是我偷偷把筆放在他家裡......

＊＊＊＊＊＊＊＊＊＊

小孩好像很喜歡玩電腦......


小孩：「你家有電腦嗎？」

在下：「有啊。」

小孩：「有遊戲嗎？」

在下：「沒有。」（對不起，我騙你。）

小孩：「我可以到你家玩嗎？」

在下：「可是我家很遠耶......」（還好真的很遠。）

我怕你會說：爸爸，大哥哥家好大（其實不到３０坪），還有電腦我也要......

＊＊＊＊＊＊＊＊＊＊

小孩寫：３００／１５００＝５

在下：「１５００／３００＝５才對。」

小孩：「老師說算式不一樣沒有關係！」

在下：「可是這樣寫不對啊...」

小孩：「有人寫１５００＊３００＝５，老師也打勾！」

在下：「........................................」

在下：「那是老師沒注意看，快改過來...」

小孩：「不用改。」

在下：「你改過來，我下次才要來教你。」

小孩：「........................................」

小孩乖乖改過來。

在下：（傻孩子，你怎麼會相信。）

小孩：「我最討厭人家這樣對我......大家都這樣......」

在下：「........................................」

＊＊＊＊＊＊＊＊＊＊

小孩：「我有一次拿鉛筆戳別人的頭。」

在下：「為什麼？」

小孩：「他亂畫我的課本！」

在下：「........................................」

在下：（報告老師只會讓你更討人厭......）

在下：（不還擊會讓人以為你好欺負......）

在下：（但報復......冤冤相報何時了......）

在下：（難道我要說他是在幫你消業障嗎......怎麼讓人相信呢......）

＊＊＊＊＊＊＊＊＊＊

小孩的爸爸找到工作了，爸爸不在家的情況下小孩幾乎不想唸書......

小孩：「陪我玩......」

在下：「可是你要先唸書啊。」

小孩：「你先陪我玩，我才要唸。」

在下：（什麼態度啊？要是我這樣早就被父母揍死了！）

在下：「要先唸書啊。如果我不在的時候，你有問題怎麼辦？」

..............................................

小孩：「你怕不怕死？」

在下：「怕啊。」

小孩拿起玩具劍......

在下：（你不會刺我的。）

小孩：「..................................」

小孩：「如果你不陪我玩的話，我就把你趕出去！」

在下：「那還有誰要來教你？」

小孩：「..................................」

小孩：「我帶你出來看一個東西...」（笑）

在下：（當我是小孩子啊？看你還能怎樣）

果然小孩把我關在外面......沒幾分鐘又要我進去了......

後來我還是陪他玩了一下......

後來我才知道小孩過動......

後來我才知道老師並沒有跟小孩說「功課寫不完沒關係」......小孩騙我

後來我才想起小孩說「沒有人陪我玩」......小孩被同學排擠

＊＊＊＊＊＊＊＊＊＊

小孩：「你們大人都很自私，都只會叫我唸書唸書......」

在下：「.....................................................」

在下：（犧牲玩樂奮力唸書真的值得嗎？只有在自欺欺人時我才敢堅定的說值得......）

在下：（難道要說唸書考試是為自己？我想主要是為別人吧...為了家人，為了社會...）

小孩：「都沒有人體諒我......」

在下：「.....................................................」

在下：（我知道！只有愚蠢的大人才會相信兒童無憂無慮，只要唸書就好！）

在下：（但既然你已經在這裡被生下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在下：（才小五就考一二十分，我想你在台灣唸下去是不會有好成績的......）

在下：（也許你爸爸不這麼想，但陪你玩可能還比較有幫助......）

＊＊＊＊＊＊＊＊＊＊

小孩羨慕我有媽媽。

我想如果我媽媽的愛分一半給小孩就好了，我媽媽.我.我弟弟也不會過得如此辛苦。

我想小孩的媽媽可能也很痛苦吧，跑掉前和跑掉後都是。

＊＊＊＊＊＊＊＊＊＊

小孩羨慕我的手機是諾羈押５２１０。

我原本以為都２００５年了，全台北可能只有我還在用黑白手機。

小孩羨慕我家有電腦。

我弟弟因為新遊戲跑不動，總是想升級。

小孩羨慕我是「有錢人」。

我不知道加油工的孩子也可以是「有錢人」。

我想，我將來一定要為了改善貧富差距做點什麼......

我想，也許我賺大錢之後會忘了今天所想的一切？......

＊＊＊＊＊＊＊＊＊＊

上次小孩跟我要電池，因為家裡手電筒的電池快要沒電了......

小孩：「要買爛的喔，不要買好的！」

小孩不想要我花太多錢吧。

今天是第五次要去小孩家。

我特別挑了最便宜的電池，４顆２４元。

怕小孩又要看我錢包，特地把鈔票拿出來免得徒增困擾。

想到小孩如此調皮，實在有些煩悶。

能幫多少算多少吧，再寫１０題數學題目準備讓小孩練習。

在去小孩家的路上碰到同學，還把「我有女友你卻沒有」講給他聽，然後一起笑。

可是......

社工：「小孩被爸爸打得很嚴重...小孩說只打了一半，所以還會有第二波的家暴，
        小孩會被安置在機構，一段時間內不會再回家了...」

社工：「我問他離開家裡以前有沒有想跟誰說什麼，他說想謝謝你。」

我不喜歡哭，難過的時候能苦笑就苦笑，

但是握著送不出去的４顆２４元電池，我的眼眶溼溼的......

＊＊＊＊＊＊＊＊＊＊

後記：

兒福聯盟需要志工。

不用擔心案家環境問題，因為地點可以安排在學校或附近的教堂。

此篇請隨意轉錄，希望更多人加入囉。

但請知道此事的人不要在版上提起我的名字，我害羞。

＊＊＊＊＊＊＊＊＊＊

http://www.children.org.tw/